如果说“文学是人学”,是以形象、情感、意味表现人的喜怒哀乐,揭示人的生存状态表达艺术家的审美思想,从而构成对人的剖析研究,那么,从更本质更深邃更系统更完善的角度讲,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儒学,从人的言谈举止、衣食住行等外表特征到人的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廉耻等内在人格上规范着人的个体行为和人际关系,进而建构了以仁为核心、以血缘亲情关系推衍至人伦民族国家的庞大而精微的儒学思想和社会体系,成为博大精深的“人学”。
儒家的人学是从划清人与动物的界限开始的。人与动物的界限就是人的特征,也即人的本质问题。对人的本质问题的思考反映了儒家对人的自觉认识,在人类认识史上无疑具有哲学思想意义。
在孔子看来,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智慧,还在于人有忠孝观念,而犬马虽能养却不敬无孝。孔子是从人与禽兽的差别和人与人的关系上来界定人的内涵和本质的。因为,只有真切深透地把握了人,才能把握“性相近,习相远”,因势利导,使人性日臻完善。这里,孔子的思路极为可贵。他从自然和社会、原生和后天变异两个方面综合考察了人的习与性、远与近。这对艺术创作至关重要。从人的自然性、原生性看,人与人之间具有普泛性,这为艺术引起共鸣和感染提供了艺术视点和基点,如《诗经》中的《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仅重视和感激别人对自己的好意,而且自愿以百倍的好意相报答,这种克己为人的感情,不仅是人的一种情感,更是儒家倡导的一种“仁”的风范。从人的变异性、社会性看,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具有独特性、个别性,这为艺术反映典型提供了多样选择表现的可能,如司马迁《史记》中呼之欲出的形象系列:“鸿门宴”写刘邦的懦怯而机智,项羽的坦率而少谋略,其他如范增、张良、樊哙、项伯等的性格因“习”而相“远”,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儒家对“人”的个体性认识是建立在群体性(“类”“民”“众”“族”“国”等)基础之上的,或者说,重群体轻个体,重共性轻个性,重普遍轻特殊是儒家人学的方法论特点。因此,儒家对人性的认识是从个体出发而超越个体,最终归结为对“民”的把握。
孟子认为,人不仅具有“食色”等与生俱来的生理需要(动物亦然),而且富有道德意识。他在《公孙丑上》中以一孺子入井,人见之有怵惕恻隐之心为例,说明:“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进而,孟子提出了自己对人的发现学说:“性善论”。这对张扬人心善良,融洽人际关系,建构理想社会,无疑具有积极的作用,尤其是艺术化地再现或表现人性美好的东西,给人以精神力量和向往,这在漫长的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乌云密布之中是投进人心的一束光亮。好人总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将心比心将心换心等由“性善论”衍生的观念就成为民众生存的内在信念。
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人的荀子却提出了与孟子相左的观点——“性恶论”。他告诫人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人的荀子却提出了与孟子相左的观点——“性恶论”。他告诫人们不能拘泥于人性中食色等本能存在,即与兽禽相近的恶的一面,而且要看到人性在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中也具有争名夺利、愚昧残暴等恶的一面。这就把人性恶的根源植于人的物欲名利之上,超越了弗洛伊德等从性本能、死亡本能挖掘人性善恶的框架而具有社会审美学的意义,为艺术表现和反映人的复杂性提供了价值参照系,如中国文学对历代暴政苛税征战奴役残暴纵欲等“恶”的批判,构成了一幅民族在逆境中抗争、在邪恶中挣扎、在黑暗中奋斗的历史画卷。
孟子荀子分别从人性的善恶两极透析“人”这个复杂体,目的都在于以仁义孝悌等伦理观念为人之本,规范人的言行举止。因此,性恶性善的实质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殊途而同归,矛与盾合一。所以,宋代的儒家将孟、荀两家之说综合起来,建构成更丰富完善的儒道体系。
正是对人性的多侧面多角度研究,儒家继承了春秋时期提出的“利民”“惠民”“抚民”“安民”等主张,强调以民为本、不过不及、温柔敦厚、文质彬彬,使民有所居有所食有所为。这一思想被历代统治者所接受,认识到“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民心向背于社会安定的重要性。儒家民本主义思想既具有告诫统治者尊重民众意志,顺应历史发展的积极价值,也存有规范个体趋同化一、不能越礼犯上、扑灭个性的负面价值。这对中国艺术的发展产生两种结果:一是可以怨讽美刺,传达民众心愿,使艺术为统治者服务、为民众服务;二是在绘画、建筑艺术中,人的主体地位处在从属低微的地位,如中国山水人物画中,人的形象与自然形象的比例反差极大,远不如西方绘画对人的崇拜和凸显。这就使得中国艺术个人色彩非常稀薄,而共同的相似情感和形象较多。情感一律、话语一律、动作一律的后果是艺术魅力的根本丢失,这是我们在研究儒家民本主义对艺术的影响时不得不认真汲取的历史教训。
(摘编自李明泉《儒家民本主义精神——儒家艺术精神的当代启示》)
第六病室(节选)
(俄)契诃夫
一年秋天,有一个早晨,伊凡·德米特里奇竖起大衣的领子,蹚着烂泥,穿过后街和小巷,拿着法院的执行票到一个市民家里去收钱。他心绪郁闷,每天早晨他总是这样的。
在一条小巷里,他遇见两个戴镣铐的犯人,有四个带枪的兵押着他们走。以前伊凡·德米特里奇常常遇见犯人,他们总是在他心里勾起怜悯和别扭的感觉,可是这回的邂逅却在他心上留下一种特别的奇怪印象。不知什么缘故,他忽然觉得他也可能戴上镣铐,像那样被人押着走过泥地,到监狱里去。他到那个市民家里去过以后,在回到自己家里去的路上,在邮政局附近碰见一个他认识的巡官,那人跟他打招呼,而且跟他并排顺着大街走了几步,不知什么缘故,他觉得这很可疑。他回到家,一整天都没法把那两个犯人和带枪的兵从脑子里赶出去,一种没法理解的内心不安,搅得他没法看书,也没法集中脑力思索什么事。
到傍晚他没有在自己屋里点上灯,一晚上也睡不着觉,不住地想着他可能被捕,戴上镣铐,送进监牢里去。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而且能够担保将来也不会杀人,不会放火,不会偷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偶然在无意中犯下罪,难道是什么难事吗?受人栽赃不是很可能吗?最后,审判方面的错误不是也很可能吗?在眼下这种审判程序下,审判方面的错误很有可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凡是对别人的痛苦有职务上、业务上的关系的人,例如法官、巡警、医生等,时候一长,由于司空见惯,就会变得十分麻木不仁,即使不愿意,也不能不采取敷衍了事的态度对待他们所接触到的人;在这方面,他们跟在后院屠宰牛羊却看不见血的农民没有什么不同。法官既然对人采取敷衍了事、冷酷无情的态度,那么为了剥夺无辜的人的一切公民权,判他苦役,只需要一件东西,那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来完成一些手续(法官们正是因此才拿薪水的),就什么都完了。
到早晨,伊凡·德米特里奇起床,满心害怕,额头冒出冷汗,已经完全相信他随时会被捕了。他想,既然昨天的阴郁思想这么久不肯离开他,可见其中必是有点道理。的确,那些思想绝不会无缘无故钻进他脑子里来的。
有一个巡警不慌不忙地走过窗口:这可不会没有缘故。那儿,在房子附近,有两个人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为什么他们不说话呢?从此,伊凡·德米特里奇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凡是路过窗口或者走进院子里来的人,他都觉得是特务和暗探。中午,巡警局长通常坐着一辆双马马车穿过大街,这是他从近郊的庄园坐车到巡警局去;可是伊凡·德米特里奇每回都觉得他的车子走得太快,而且他的脸上有一种特别的神情:他分明急着要去报告,说城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犯人。门口一拉铃,一敲门,伊凡·德米特里奇就吓一跳,每逢在女房东屋里碰到生客,就焦躁不安;他一遇见巡警和宪兵就微笑,打唿哨,为的是显得满不在乎。他一连好几夜担心被捕而睡不着觉,可又像睡熟的人那样大声打鼾,呼气,好让女房东以为他睡着了。因为,要是他睡不着,那一定是他在受良心的痛苦的煎熬:这可是了不得的犯罪证据!
春天,雪化了,在墓园附近的山沟里发现了两个快要烂完的死尸——一个老太婆和一个男孩,带着因伤致死的痕迹。城里人不谈别的,专门谈这两个死尸和那个没有查明的凶手。伊凡·德米特里奇为了避免让人家认为他杀了人,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微微笑着,一遇见熟人,脸色就白一阵红一阵,开始表白说再也没有比杀害弱者和没有保障的人更卑鄙的罪行了。可是这种作假不久就弄得他筋疲力尽,他略略想了一阵以后决定:处在他的地位,他顶好是躲到女房东的地窖里去。他在地窖里坐了整整一天,后来坐上整整一夜,然后又坐整整一天,实在冷得厉害,挨到天黑就像贼那样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他在房间中央呆站着,一动也不动地听着,直到天亮。
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就有几个修理炉灶的工人来找女房东。伊凡·德米特里奇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来翻修厨房里的炉灶的,可是恐惧却告诉他说,他们是假扮成修理炉灶的工人的巡警。他悄悄地溜出住所,没穿外衣,没戴帽子,满腔害怕,沿着大街飞跑。狗汪汪叫着在身后追来,一个农民在他身后什么地方呼喊,风在他耳朵里呼啸,伊凡·德米特里奇觉得在他背后,全世界的暴力合成一团,正在追他。
人家拦住他,把他送回家,打发他的女房东去请医师。安德烈·叶菲梅奇吩咐在他额头上放个冰袋,要他服一点儿稠樱叶水,忧虑地摇摇头,走了,临行对女房东说,他不再来了,因为人不应该打搅发了疯的人。伊凡·德米特里奇在家里没法生活,也得不到医疗,不久就给送到医院里去,安置在普通病室里。他到了晚上睡不着觉,任性胡闹,搅扰病人,不久就由安德烈·叶菲梅奇下命令,转送到第六病室①去了。
不出一年,城里人已经完全忘掉了伊凡·德米特里奇,他的书由女房东堆在一个敞棚底下的一辆雪橇上,给小孩子陆续拿走了。
(汝龙译,有删改)
【注】①第六病室:县城医院中关押精神病人的病室。其实是沙皇俄国大监狱的缩影。
圣人之于天下百姓也,其犹赤子乎。饥者则食之,寒者则衣之,将之养之,育之长之,唯恐其不至于大也。
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乎河山之固也,此魏国之宝也!”吴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德义不修,而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而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而汤放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船中之人尽敌国也。”武侯曰:“善。”
武王克殷,召太公而问曰:“将奈其士众何?”太公对曰:“臣闻爱其人者,兼屋上之乌;憎其人者,恶其余胥。咸刈厥敌,靡使有余,何如?”王曰:“不可。”太公出。邵公入,王曰:“为之奈何?”邵公对曰:“有罪者杀之,无罪者活之,何如?”王曰:“不可。”邵公出,周公入,王曰:“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无变旧新惟仁是亲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武王曰:“广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贵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德也。
景公游于寿宫,睹长年负薪而有饥色,公悲之,喟然叹曰:“令吏养之。”晏子曰:“臣闻之,乐贤而哀不肖,守国之本也。今君爱老而恩无不逮,治国之本也。”公笑,有喜色。晏子曰:“圣王见贤以乐贤,见不肖以哀不肖。今请求老弱之不养,鳏寡之不室者,论而供秩焉。”景公曰:“诺。”于是老弱有养,鳏寡有室。
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岂所以定命安存,而称为人君于后世哉?”平公曰:“善。”乃罢台役。
(节选自《说苑·贵德》)
满江红·金陵怀古
萨都剌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①歌残秋露冷,胭脂井②坏寒螀泣。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注:①玉树:陈后主所制艳曲《玉树后庭花》。②胭脂井:陈后主躲隋兵于此井。
(1)《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中子路表示能使一个中等大小的诸侯国在“___,___”内忧外患的艰难处境下,只用三年时间就能扭转局面。
(2)《登岳阳楼》中“___,___”和《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中“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都表现了洞庭湖的波澜壮阔、气势恢宏。
(3)张孝祥荡一叶扁舟于洞庭之上,看似渺小,但是他“___”的胸怀与洞庭月下“___”的气象交融,体现了词人高洁的人格。
在周朴园与鲁侍萍的交谈中多次出现“家具”“樟木箱子”“柜”“抽屉”这些空间。《空间的诗学》认为,借助抽屉、箱子、锁和柜子这些主题,我们将重新接近内心空间梦想那深不可测的储藏室。没有这些“对象”以及其他一些同样被赋予价值的对象,我们的内心生活就会缺少内心空间的原型。
在《雷雨》中这些空间 (1) :周朴园使用那些与侍萍还在周公馆时所用的家具、抽屉、柜子、箱子来构建自己内心属于侍萍的那部分空间,这个空间是周与鲁相识、相恋的见证与象征,由此才有后面剧情的展开。而对于侍萍,这些家具是其内心关于周朴园的记忆的保留空间。她和周朴园的交谈,她眼睛中搜寻到了这些熟悉的空间, (2) , 如同潘多拉盒被打开,她和周朴园曾经的过往由此被开启。关于周朴园与侍萍彼此的那部分心理空间此刻由这些家具而会合,推动叙事走向了悲剧的高潮,使两人多年之后重识彼此身份。
征稿启事
今年是《古今小说评鉴》杂志五十年诞辰,多年来,本刊本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学术宗旨,广泛吸纳文学界乃至社会各界人士发来有关古今小说评鉴的稿件。自本刊出版以来,承蒙各界人士的喜欢,影响力逐年提升。希望各界人士一如既往地关注与支持本刊,敬请诸位不吝赐教。2024年年刊投稿截止日期为2024年10月15日。
来稿信箱:xfxq21@yeah。net
《古今小说评鉴》编辑部
2024年4月
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公西华
满招损,谦受益。——《尚书》
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孔子
古代经典中包含着先贤对为人处事的思考,上述三句话引发了你怎样的感悟和启发,请写一篇议论文。
要求:选准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